元月上旬的周末，双休日。照例坐公交车回郊区看望母亲。

一下汽车，一股清新、凛冽的寒风，顿时刺醒了已被车内污浊闷呛麻痹的嗅觉。

空气是凉的，像化过初雪的河水，清爽提神。空气是净的，没有城里刺鼻的异味，微微一翕一合瞬间，只是很轻很柔。空气是新的，从河道里窜过来的，是刚刚从一条条山谷里汇聚到河道的新鲜清风。

鼻子一通，头脑就灵。我转头四处张望，只见川道两旁高低错落的山上，铺满了正从天空弥散下来的小雪。雪花娉婷婀娜，翩翩飞舞，一片又一片落在山上的树梢及灌木丛上。

入冬之后，温度有些高，加之雪量较少，落得又慢，就渐渐粘合在树梢之上。树梢浑身上下被雪花包裹，俨然吉林的雾凇那样，晶莹透亮，洁白如玉。风掠树梢，斜摆摇晃，零星雪片从树梢上脱落，和周围树梢一同落下的雪片，一齐整合成了一团团雪雾，弥漫而氤氲了整个山峦。

灌木丛上，雪花轻轻薄薄盖在叶尖上，叶尖像戴了一个个调皮可爱的圣诞小白帽，风吹草动，整个灌木丛上的雪花连成一片，宛若素洁的白纱瑟瑟飘舞。

因为雪少而薄，仅仅覆盖了灌木丛的叶尖，而灌木丛下面的枝干还是绿的，因此，上白下绿，色泽对比鲜明，非常清晰亮丽，也很符合中国山水画那种上轻下重的色彩布局。成片的雪花像画卷中有意而无意的留白，特别是山坳处，地势低，落雪少，从山坳处向较高处绵延伸展，绿色由多渐少，而白色由少渐多，绿与白交相掩替，互为映衬，一层一层若隐若现，向前推进，俨然大海深处向岸边涌来的无尽浪花。

树是直立的，灌木丛是平铺的，竖与横，高与矮，动与静，白与绿，近乎唯美的几何图案，绘就了冬天初雪后山峦的容颜。

当九点多钟，太阳慢慢升起来后，小雪不下了，而积在远山树枝及灌木上的雪花渐渐消融，白色在一点点的淡化，绿色渐次多了起来。而太阳几近中午，当雪花完全融化时，灌木的绿色顿时油亮起来，雪花就像川菜出锅时的那一勺明油，使整个山谷的绿色变得深翠润泽，生机勃勃，像浴后的婴儿，像妆后的少妇，深冬枯黄的山峦，截然焕发了青春，年轻了许多。

望着错落起伏山峦中白与绿的交织互换，暗里思忖：如果都像东北那样，天寒地冻，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，整个一个白色，是否有些单调失韵？如果都像南方那样，冬季没有雪花，依旧碧草萋萋，是否有些老套沉疴？

可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缘故，我还是喜欢母亲家那儿的初雪山色，给了我冬天里的春天，冬天里的憧憬，冬天里的畅想。